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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4月30日,18:0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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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其實......”

範依依嘆了口氣,“其實春生姐蠻可憐的。”

她走到電視機前蹲下身,打開最下面一排的抽屜,從裏面拿出一張報紙。

“你看看這篇報道。”

她遞給吳笑慈。

吳笑慈看了一眼日期,是三年前的報紙。

而範依依讓她看的,是社會版面占據了一半篇幅的一篇新聞報道。

題目是《恩將仇報,丈夫資助的學生最後竟成了婚姻的攪碎機!》

她耐著性子看下去,發現這篇報道裏面的主人公的經歷竟然並不陌生。

“......範女士稱,幾年前丈夫陳先生無意間關註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殺人案,他對這個案子的處理非常感興趣,並且在得知該案還有一個小女孩幸存之後,主動提出要見一見該女孩。一家人從山原市趕到小村中見到該女孩時,該女孩的堅強和自立給了三人很深的印象,陳先生當場決定要出錢資助女孩的學業,並且還說出把她接到自己家住的想法。

次年三月,在辦好一切資助手續之後,範女士將女孩接回家中。起初範女士一家三口和女孩的相處還比較和諧,可是後來範女士漸漸發現,隨著女孩考上大學,陳先生每隔一兩個星期就會消失兩三天。範女士幾次詢問陳先生未果,最後被逼無奈,只能自己偷偷跟蹤陳先生。也就是在那次,範女士發現,原來陳先生每次‘失蹤’,都是去女孩的大學和她偷偷‘幽會’。範女士拍下兩人一起出入酒店的照片詢問陳先生,陳先生卻堅稱這是誤會。

面對記者的采訪,範女士坦言自己平視對女孩視如己出,但沒想到她會利用自己丈夫的同情心做出這樣的事。她也想借我們報紙這個平臺提醒各位想要有資助學生想法的家庭,一定要做好充足的準備,避免自己的善心被他人利用。”

報道雖然沒有照片,但不管是從前面對女孩出身的描述,還是各方面的細節,看過相當多資料的吳笑慈在看完這篇報道之後已經非常肯定,這篇報道裏那個“勾引資助人,破壞別人家庭”的女孩,就是當年的宋春生。

“應該說是幸運吧,這份報紙是個小報,看的人並不多,並沒有掀起什麽波瀾,春生姐在學校裏也沒受到什麽影響。”範依依說,“但是這件事發生之後,山原那邊就斷了對春生姐的資助。好在春生姐成年之後一直自己打工,用自己打工的錢和獎學金撐著她和二牙的學費。”

吳笑慈雙手捏著報紙的邊緣,輕輕晃了晃:“那這報紙上說的事是——”

“當然是假的。”

她深吸一口氣,“那個姓陳的對春生姐心懷不軌,春生姐大學去外地也是為了躲他。但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去騷擾春生姐一次。春生姐一直不見他,他又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勾搭上了春生姐的舍友。姓陳的他老婆拍到的照片根本不是春生姐的,是那個姓陳的和她舍友的照片。”

範依依看著吳笑慈,擡手按住她的手腕,央求道,“吳姐,你是記者,你能不能把這件事報出去?”她說,“雖然這件事沒有多少人記得,但春生姐這些年背負的東西太多了,我覺得她的人生從十一年前開始就在不停地陷入黑暗之中。如果能有人說明這件事的真相,雖然不會對現在的事有什麽影響,但至少能讓春生姐覺得,這個世界還是有光明的。”

“我雖然很想幫你,但是——”吳笑慈斟酌片刻,“我不知道這篇報道是怎麽出來的,但是我寫出的每一個字我都會對它負責任。”

“你不相信我說的?”範依依的眼神漸漸冷了下去。

“不是。”吳笑慈搖頭,“相反,你給我提供的這件事非常重要。如果我調查過後,確定這件事當年確實是這個範女士誣陷宋春生,我會毫不猶豫地寫篇報道為她正名,但我要提醒你的是,這篇報道不會很快出來。”

“怎麽不會?”

範依依憤怒地站起來,把報紙扔在地上,“你是記者,白大叔是主編,你寫了稿子他同意了不就可以發出去了?就算不在報紙上,網絡呢,總可以吧!”

吳笑慈平靜地看著她:“那你為什麽不寫呢?”

範依依楞在原地。

“網絡每個人都能使用,文章每個人都能寫,你為什麽不寫呢?”吳笑慈看著眼前的女孩,她的雙拳緊緊攥在一起,大眼睛盯著自己,眼裏露出一絲茫然。

“不要把一篇報道想象得這麽簡單。”她從自己隨身的背包裏掏出一本巨大的筆記本遞給對面的女孩。

範依依接過來,不明就裏地翻開——裏面每一頁都寫得滿滿當當,本子還沒寫完,剩下一小半,但前面每一頁的內容,都和宋春生相關。

“我從接到這個任務開始就在搜集資料。其實我找到的東西已經足夠我不采訪她也能寫出好幾本書了,但我還是來了。”吳笑慈說。

“我和白朗,我們倆兩個陌生人從蕪城來到這裏,就是為了每一個細節都力求真實,希望自己寫出的每個字都不是憑空捏造,希望可以把最真實的宋春生展現給所有人。”

範依依站在吳笑慈對面,就像一個正在聽班主任訓話的小學生。她咬起下唇,手裏拿著那個筆記本,感覺比千斤還重。

“你可能不知道。”吳笑慈想起一件事,突然笑了笑,“我來這兒的前一天晚上通宵搜集資料寫采訪提綱,第二天困得要死,當時我還覺得不公平,憑什麽白朗他就能什麽都不準備,第二天還神清氣爽。”

“不過後來我知道,其實他在前一天晚上通宵整理了我寫得所有報道發給宋春生,而且還用自己的職位保證,我是個負責任的記者。所以第二天我們見到宋春生的時候,她才能這麽快答應我們留下。”

她低下頭笑了笑,“這人也挺會對癥下藥的。”

就連吳笑慈本人,也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的。

上午她和宋春生兩個人站在土坡上眺望遠處,遠方的雲很美,山也很翠。

吳笑慈感嘆於自己竟然可以有幸和宋春生並排站在這兒看風景,腦海中突然想起那個在他們之前來的,被拒之門外的那個記者,於是問起身邊的人,為什麽會允許他們兩個人留在這裏。

然後宋春生就把這件事告訴了她。

範依依沈默半晌。
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她把本子還給吳笑慈,順便把報紙也夾了進去。

“謝謝。”吳笑慈說。

從範依依家出來已經是傍晚。

兩人後來越聊越多,範依依是個話匣子,記性也好,對不熟悉的人也不太設防,不僅把那些年宋春生的生活說了個事無巨細,還把自己的家底都快全都交代了出來。

聽到的東西不少,但能用到的不多,反正吳笑慈也沒事幹,就權當是和新朋友聊天了,一下午的時間竟然也就這麽過去。

不過美中不足的就是,在回胡二牙家的路上,吳笑慈又看到了那個棺材鋪的馮老頭。

這次他是一個人在路邊閑逛,背著手弓著背,一瘸一拐地樣子。迎面撞上吳笑慈,還朝她這邊走過來,嚇得她趕緊加快了腳步,幾乎是小跑著躲開。

剛走到門口,就和裏面出來的人撞了個滿懷。

“對不——”

“你跑哪兒去了?”手臂被人抓住。

吳笑慈擡頭,看到白朗緊皺的眉頭。

“你......”她楞了一下,“我去範依依家了啊。”說到這兒,她想起自己包裏的那張報紙,帶著男人往裏走,“對了我從她那兒聽說了件挺重要的事兒,你跟我進來,我——”

“吳笑慈。”

男人叫了他一聲,站在原地沒動。

吳笑慈回頭,看到白朗嚴肅的臉。

“怎麽了啊?”她眨眨眼,有些茫然,“有急事嗎?”

男人薄唇緊抿,上前一步:“能不能麻煩你下次去哪兒的時候至少給我留張紙條?萬一出了什麽意外,我連去哪兒給你收屍都不知道。”

男人的語氣可以說是很生氣了。

吳笑慈也意識到這次確實是她自己做得有些不對。

畢竟兩個人一起來到陌生的村子就該相互照應,她去哪兒確實應該提前通知他一聲,更何況現在還有個殺人犯逍遙法外。

“呃......”她咬了咬下唇,“不好意思,下次我會註意的。”

白朗松開女人的手臂,臉色微微緩和:“我剛才語氣也著急了,抱歉。”

錢甯和朱天陽都還沒回來,吳笑慈就在白朗房間給他說了下午範依依告訴她的那件事。

“這倒不難。”

白朗看完報紙,輕輕放下,“等出去以後派個人去當地調查調查情況,如果屬實,到時候再添進書裏,出版以後也算是個正名吧。”

“那你呢?”吳笑慈擡眼,“你下午和宋春生都聊了什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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